坐在虎背上行了几里,秦言看出这虎妖确实不认得路,只顾一头乱窜。他便吩咐:“你叫那蜘蛛精出来,我有话问它。”
虎妖闻言跳到一块岩石上,仰天咆哮几声,虎啸声传遍四野,百里可闻。
不多时,就见树丛里传来几声嘶嘶的回应,虎妖跟着吼叫,与那暗处的蜘蛛交谈起来。
这些初开灵智的妖兽,大多数都是直肠子,即便是号称诡计多端的蜘蛛精,跟人比起来也算单纯。秦言一使「他心通」,轻而易举地就探听出它们说话的内容:
蜘蛛精:“为何犯我地盘?”
虎妖:“被逼无奈,惹了个厉害人物,把我赶过来了。”
蜘蛛精:“那又找我作甚?”
虎妖:“他要找刚才跑过去的那两个人,你的子子孙孙众多,肯定知道他们往哪边走了吧?”
蜘蛛精:“原来就为这事!你也真没出息,我为何要告诉你?”
虎妖咆哮:“你敢瞧不起我?”
蜘蛛精:“你被人轻易降伏,这是事实,还需要我来瞧不起吗?”
虎妖:“吼!我要吃了你——”
“只管放马过来!”
“我要撕了你的八条腿!”
“你先找着我再说……”
秦言听得不耐,沉声道:“那个谁,你给我听好了,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带路,不然——”他运掌一推,如同晴空炸响一个雷霆,空气一阵扭曲,拳锋带起的狂风肆掠而去,扫荡之处,地动山摇,不知多少岩石老树被劲风摧毁。在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之后,只见前面的树林已被开辟出一个一丈来宽的通道,一直蔓延到数十丈外的荒原上,中途连挡路的岩石土块都被夷平了。
此等威力,惊得虎妖和蜘蛛精瞠目结舌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秦言徐徐收拳,道:“别以为藏在暗处就安全了,你最好老实听话,不然我就把你打成一滩烂泥!”
蜘蛛精沉默片刻,再度发出几句嘶嘶声。这一次它的态度谦和了许多,推说腿脚不便,只叫了几只饭桌大小的大蜘蛛出来,替它带路。
翻山越岭,又行过四五十里路,蜘蛛们在一个山坡上停下来。
前面是一片沼泽,湿地上飘荡着碧绿色的雾气,如同魔障。蜘蛛们就在此停住,死也不肯往前走了。虎妖往下面瞅了瞅,也开始叫唤着肚子疼,趴在地上不起来了。
秦言站在老虎头顶凝神望去,只感觉到沼泽里传来一阵阵阴森恐怖的气息,夹杂着腐烂的尸臭味,隔着老远都让人恶心。他还注意到,山风刮过矮坡,却在靠近那片沼泽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。那片土地好像有一种诅咒的力量,将里面的时间、空间都禁锢住了。若是贸然进入其中,纵使他接近天人宗师的修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。
“那里面,有大妖?”他开口问道。
蜘蛛们嘶嘶作答,虎妖也吼叫了几声。它们说,那沼泽是一片禁忌之地,鸟兽勿近,从未有生灵走入其中之后还能活着出来。那块土地像一张贪婪的巨口,吞噬了无数鸟兽的尸骨,但是谁也无法说出里面是个什么东西,几百年来,都是如此。
“看来是真有大妖,至少比那黑日蝙蝠要强得多了……师姐,你进去了吗?”秦言脚尖一点,从虎妖头上跳下来,一步步往山坡下走去。走过二十步后,他已来到瘴气的边沿地带,鼻尖的空气都带着一丝碧青之色。这时候,他张开嘴,运足气力大吼道:“玉寒烟,你出来!”
这一声真如闷雷炸响,金铁轰鸣,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扩散开去,天地间皆是“出来”两字的回音震响。
“出来——”
“出来————”
回音不绝,碧绿瘴气明显往沼泽内缩了一大圈,山坡上的老虎和蜘蛛们都惊呆了。它们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目送这强悍的人类去找死的,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外面吆喝起来,万一要是真把那大妖招惹出来,它们这几个岂不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?
老虎和蜘蛛反应过来,惶惶对视一眼,同时转身撒开脚丫子狂奔,头也不回地窜入丛林深处。
“师姐,你还活着吗?”秦言继续叫喊。他要把沼泽里的大妖引出来,这样才有胜算。
沼泽里阴森森的,一片寂静,没有半点回音。
秦言又注意到,自己的声音固然将瘴气都推开了几十米远,不过貌似也就到此为止了,更加浓密的瘴气将声浪挡住,沼泽深处的那个妖魔说不定根本就没听到半点声息。
他按捺不住,身形往前一纵,踏在松软的湿地上,往前飘飞几丈,口中高声唤道:“师姐,你到底在不在——”
“别叫了。”某处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沙哑的回应。
那声音虽然低沉嘶哑,但秦言立即惊喜地辨认出来,正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嗓音。
“师姐你……”
“嘘!”
就在离秦言不远的地方,玉寒烟的身影从瘴气中走出,慢慢来到他近前。
秦言看见她浑身都覆着一层黑色的污泥,几乎看不出原样,惊疑道:“师姐你怎么……”
“出去再说。”玉寒烟道。
秦言本来还有些担心是敌人假冒,不过一看到她的眼睛,便立即确信无疑,见她行动似乎有些不便,赶忙过去将她抱起,转身行出了沼泽外。
一到了安全的地方,秦言就迫不及待地问道:“师姐,你哪里受伤了,重不重?快让我看看!”
玉寒烟翻了个白眼:“我全身都是伤,你想看什么地方?”
“啊!性命攸关,也顾不得些许小节了,你快坐下来运功,我给你传些灵力……”
“好了,别慌。”玉寒烟轻轻一笑,道,“一点皮外伤,已经好得差不多了。不过那厮的尸毒倒是阴损,入体透骨,见血即溶,若非有师尊传授的龟鹤之术,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。如今还好,只是损了些元气,需要一段时日静养,倒没什么后遗症。”
秦言见她面色虽然苍白,不过看起来确实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,才放下心来,道:“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,还滚了一身泥,就像,就像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