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玄衣的老者,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屋檐上,挟着摧山裂石的凶猛掌力扑了过来。
玉寒烟仓促招架,只见对方一记肉掌拍打在剑身上,至刚至猛的沛然力量汹涌而至,顿击得她身躯一震,踉跄着倒跌十几步,后脚一踏,重重踩入瓦片之中。
这时候身后响起一片哗啦响声,弹指摘星和华服剑客掀开瓦片飞出来,成夹逼之势封住了她的退路。
玉寒烟喘出一口气,凛然道:“你们这是什么意思?”
周不平面无表情,一步一步向前走来,道:“老夫的意思,你自己应当明白!”
“吾不明白!”
周不平脸色阴沉如水,冷冷地道:“到现在还装糊涂!小女的「魔灵珠」还在你手里吧?”
“魔灵珠?”玉寒烟一脸疑惑和茫然,“周前辈恐怕是认错人了吧?江湖中常有嫁祸栽赃之事,某些高人连气息也可以模仿,前辈……”
听见她辩解之语,周不平不怒反笑,缓缓地道:“有些事情可以栽赃嫁祸,唯独这件事错不了。”
华服剑客在玉寒烟身后阴恻恻地笑道:“玉仙子到这时候还想着蒙混抵赖吗?须知万事皆有因果,你做下的事情,即使能瞒过一时,也逃不了天理昭彰。可惜呀玉仙子,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会有个壮烈激昂的死法,没想到最后的遗言也是巧言令色……”
“万事,因果……你们有「众生珠」?”玉寒烟脸色微微一变。事情既已无法抵赖,瞬息之间,她脑中转过数个念头,最终将那些惨烈壮丽的玉碎之法挥去,还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。
“不错,周前辈的女儿,就是死在吾手里。吾在砍下她脑袋的时候,就已想到会有今日。”她面色转为一贯的冷漠淡然,“她恃强欺人,步步紧逼,落得这下场也是咎由自取,怪不得吾。”
“很好!”周不平像磨着牙一般,慢慢说道,“老夫也会给你同样的待遇,扯下你的头颅,去祭奠小女的亡魂。”
“至于她的尸身,就交给小弟吧!”华服剑客发出一阵怪笑,“小弟会给玉仙子一个符合她身份的葬礼!”
玉寒烟脸面覆上了一层冰霜之色,虽未回头,森森杀气已将华服剑客笼罩。
如果她执意拼死一击的话,作为这四人中最弱者,华服剑客绝对逃不了她当胸一剑。
“玉仙子不要吓唬小弟呀,看你现在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,风采真是迷人,不知道没了脑袋后会是什么模样……啧,想一想就让人怦然心动啊!”
“你看不见的。”玉寒烟淡淡地道。
华服剑客笑吟吟道:“玉仙子莫要动怒,你不会是以为小弟真是那么一个好色变态的人,在你死后还要对你的尸体干那等事吧?非也非也,这等亵渎仙子的事情,小弟可做不来。小弟只是想把你的身躯送回秦公子身边,那时候他看到你的样子,不知道会不会跟小弟一样被你的风采迷住?”
玉寒烟沉默片刻,幽幽叹道:“想不到吾这一次来,却是自投罗网了。”
周不平道:“你是替那姓秦的去死!本来老夫是想,先除他,再杀你,没想到你主动过来,倒也省了一番功夫。”
“这样说来,吾也该感谢你们了。”玉寒烟不知想到了什么,竟轻轻笑了起来。也许在她心里,先一步死去也是幸运的事情。
“不必谢。老夫正想领教一下,不动真人的传世剑诀,究竟有什么非凡之处!”周不平抬起掌,周边的空气向他那处凝结,一股大风从他身后吹来,刮动玉寒烟的发梢衣衫,猎猎作响。
玉寒烟抬起剑,道:“传说中仰啸堂的「圣天八极」是天下最刚猛,最神妙,最具破坏力的心法,吾也想见一见,它是否真有那么强!”
“那么……”周不平踏前一步,全身劲气鼓荡,衣袍都被内息灌满,隐隐传来虎豹雷音,似有似无,却很深沉。他的气机已覆盖了整个屋顶,如一口倒扣的漏斗,天空中洒下来的雨点没靠近就被劲风刮到了一旁。
这时候,玉寒烟左手往衣袖中一缩,再伸起来时,掌中便多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珠子。
看到这个珠子,屋顶上三人的眼神都不禁更加幽深了几分。
魔灵珠,能让一个身娇体贵的弱小姐瞬间变成地元巅峰的高手,若是由玉寒烟这般的强者来使用,又能达到何种地步呢?
“你用不了的。”周不平沉声道,“你不是邪派弟子,一身道家真元与魔珠相冲突,强行使用只会爆体而亡。”
“是么。”玉寒烟淡淡地道,“那你就等着看吾爆体而亡好了!”
她玉腕慢慢上举,屋顶三人的视线都随之上移。这时候,玉寒烟眨了眨眼,道:“弹指前辈,这东西送你如何?”
不待弹指摘星回应,那珠子就从她掌中射出,不过并非去往弹指摘星的方向,而是笔直往天上飞去。
周不平本能地纵身一跃,探手朝半空中的魔灵珠抓去。弹指摘星跟他一样的反应。
只有华服剑客猛窜过来挥剑刺向玉寒烟胸脯。
玉寒烟娇躯一晃,便从华服剑客剑下闪过,而后理也不理他,一步跃下屋檐,如烟般往远处飘去。
周不平虽然一身内劲刚猛无匹,但在身法上就显得一般了。能追上玉寒烟的,只有弹指摘星。
弹指摘星纵步一滑,转瞬就掠出十余丈远,就像流星赶月一般,迫近玉寒烟后背。
玉寒烟跑到小河边,听见背后传来的风声,头也不回,反手就是一剑,月华般的光芒倒射出去。
周不平没能体会到九龙峰绝学的厉害,弹指摘星体会到了。
躲无可躲!
弹指摘星浑身如触电似的颤抖,六十年来仅剩的潜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挥霍一空。
但还是不够。
那柄无坚不摧的「破殇剑」,势如破竹地削断了他三根钢爪,虽然最后被他卡住了剑柄,但剑尖也狠狠刺入他的胸膛,离他的心脏不剩半寸的距离。
鲜血沿剑身渗出来,他浑身颤栗。总算,还是捡回了一条命。几十年来,他从未有一刻跟死亡如此贴近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