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各种目光的注视下,秦言下定了决心,驱马上前几步,一支箭搭在弦上,缓缓拉开了弓。
另一位侍从走到场中,又放飞了十只麻雀。
麻雀四散飞向天空,秦言却迟迟没有出箭。
他心中似乎十分犹豫,目光都有些漫散,眼看麻雀一只一只的飞远,他放弃了一个又一个机会。最后他的箭头对准了仅剩的那只,随着麻雀缓缓移动。
叶灵深已明白谁是这场比试的胜利者,脸色温柔的笑容越来越灿烂。
最后一只麻雀滑过他的视线,偏高偏低,盘旋不去。叶灵深瞥见那一抹灰影,心中忽然没来由地闪过一股寒意。
那一只麻雀,要射下来很容易,就算刚入门的射手也能做到,但秦言却迟迟没有动手。
箭尖随着麻雀移动,那只可怜的禽鸟却越飞越低,自树梢下垂落,偏着翅膀向一旁的灌木从中窜去。这时候,麻雀、叶灵深、秦言三者处于一条直线上,秦言的箭锋也随之指向叶灵深的咽喉。
“嗖!”这支箭破风而去,倏地射向叶灵深。叶灵深慌忙低头一躲,箭风从他颈旁擦过,咄的一声扎入后方的矮树干上。
“你——”叶灵深瞪大眼睛,盯向秦言,那眼神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剥。
秦言冷漠地回以一箭。
叶灵深仓促偏转脑袋,第二支箭贴着他脑门掠过,划断了一缕头发。他全身血液涌向头顶,眼瞳里透出赤红之色。这时候第三支箭接踵而至,他来不及把骂人的话语说出口,又得仰身躲避。疾风呼啸过后,几根发丝飘摇坠落。
场中一片死寂,人们都凝神屏息,等待着叶灵深的愤怒将战火点燃。
秦言却悠然放下弓,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,淡淡地道:“只射中了一只,我输了。”
众人这才看到,叶灵深身后的矮树上,那只可怜的麻雀被三支箭插着,早已毙命。
七对一,如果按比赛规则算的话,秦言确实输了。但他仅仅是输了比赛而已吗?
叶灵深绝不这么认为!他眼中阴霾几乎形成暗影,愤怒喷薄而出,势要将秦言埋葬。
江怀月赶紧道:“韩公子,你既然是输家,就得接受惩罚。这样吧,你对叶公子说一句‘我服了’,事情就这么算了,怎样?”
“我的确是输了。”秦言挑了挑眉头,唇角的笑容有些讽刺,“不过,我可没答应你们这些无聊的条件。叶公子若是觉得不过瘾的话,大可仰天高叫三声‘我赢了’,来满足他自己……”
“贱人!”叶灵深没等他说完就怒不可遏地叫起来,“给我宰了他!”
“也好……”秦言轻轻叹了口气,翻身下马,然后在下一个瞬间,身形已晃到叶灵深面前。他早就有掐断这厮脖子的想法了,今日正好付诸实践。
他的手伸向叶灵深那颀长白嫩脖子的同时,黑袍朱老和江怀月一齐出手,一攻一守,默契地将秦言拦截下来。
朱老持着一柄闪耀着淡淡紫华的细剑,隐匿无声地朝秦言咽喉刺来,腐朽的气息不知不觉中已将他笼罩。秦言右臂一晃,指尖锐气凝实成剑,不仅磕开朱老的细剑,而且还巧妙地牵引着它向旁边江怀月撞去。
江怀月一咬牙,举掌硬接。他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倾时蒙上了一层岩石般的灰暗之色,抵上朱老的细剑,竟如金铁交击,铿然作响。秦言再一掌击过去,打得他身形剧颤,血气翻涌,却强立不退。
秦言微微一惊,这江怀月看起来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,修为竟也十分不凡,还在自己预料之上。不过,由本少爷亲自出手,纵使再多两个江怀月,也护不住后面那不男不女的小子的性命!
一念之间,他第二掌接踵而至,掌上劲力堆叠,愈发凶猛。江怀月终于硬撑不住,怆然退开,露出其后叶灵深惊恐的面容。
秦言再一掌震开朱老的细剑,面露柔和笑容,轻轻向叶灵深脑门拂去:“下辈子做人,男女分明一点……”
这看似轻柔的一击若是印实,一瞬间就能把叶灵深的脑袋轰得稀烂。然而值此之际,秦言心头忽然涌出无比危险的感觉,还没有来得及迟疑,一阵清脆的金钟敲击声已由远及近,伴随着无数厉鬼的呼啸,刹那间将他拖入了枯骨遍野的地狱幻境。
尸骸,无边无际的尸骸和枯骨,浑浊的死气弥漫四野,恶鬼们痛苦嚎叫着互相啃食,死去的魂灵在空中飘荡哭泣……
但这幻境只是一晃而过,强大的神魂意志立即让秦言恢复了清醒。现实的场景再度凝实,他一抬眼,就见一个身披赤红袈裟的枯瘦老者手持金色禅杖朝自己当头打来。而那勾魂摄魄的金钟敲击声,就是从禅杖顶端的环佩、铃铛中发出来的。
禅杖势急,秦言来不及躲闪,不得已举起手臂硬接了这一下,顿时整条手臂都酸麻不已,仰身朝后飘飞后退。
那枯瘦老者得势不饶人,一杖接一杖地敲打过来,逼得秦言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,一路狂退。他只觉对方劲道重若泰山,将沉重的禅杖也挥舞得如同梨花飞雪,死死追咬着自己不松口。
秦言施展身法变换了几次方位,都遭这老者一一瞧破。秦言只与他一人放对,却似敌上了千军万马,数次想强行冲出重围都被敲砸回来,身体反而挨了两下,为其追打得狼狈不堪。
秦言暗暗叫苦。悔不该如此托大!这黑瘦老头不知是哪旮旯里蹦出来的不世出之强者,竟比本少爷全盛时期还强上几分,自己失了先机,就被逼得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,照这样下去,很可能会被他活生生敲死……
幸赖他身体久经「瀚血」淬炼,以血肉之躯抵挡老者的禅杖,虽被打得趔趄连连,却总算没破了金身。
两人一追一逃,就若流星赶月,转瞬冲出了众侍卫的包围。几名侍卫心神还为钟声所夺,躲闪不及,就在老者禅杖之下变成了肉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