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花四溅,急乱的拨水声,并带起一串气泡。曾经让无数高官大佬闻风丧胆的掩月山庄金牌杀手,竟要以如此滑稽的方式被淹死在不足一人高的浅水中。
秦言一个箭步冲入湖中,捞起忻仙的一条手臂,背着她疾射而回。
忻仙在他背上吐着水,等到回到岸边已是半昏迷状态,秦言把她放在草地上,只见她两眼紧闭,脸颊染着不正常的红嫣,眉头微微皱着,口中喃喃呓语:“浩大哥,浩大哥……”直到此时,她右手仍紧紧攥着那些珠子,好像这样就算是牵住了某种比性命更加珍贵的东西,到死也不肯放手。
秦言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,滚烫滚烫的,十分吓人。
‘不好,她这样下去肯定会生病的。’
虽然秦言平日里看忻仙不是很顺眼,但若真让这样一个小女孩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经受病痛折磨,他也有些于心不忍。哎,年纪越大,就越来越对女人心软了……
他在忻仙身边蹲了片刻,忽然伸出手向她脸颊摸去,从精巧的下巴到光洁的额头,贴着耳根摩挲着她湿漉漉的长发,灵力汇聚于手掌上,蕴蓄起温暖的力量,将她脑袋上的水分一一蒸干。
水雾氤氲里,忻仙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。
不过秦言再将手伸向她脖颈时,却在半途停了下来。
‘我在做什么?’他蓦然醒悟。
颀长白皙的玉颈,优美如天鹅。更加撩拨人心神的是下方的情景,少女湿黏的衣裙全紧贴在身上,散发着令人口干舌燥的热量。
这个样子的忻仙,衣衫凌乱的忻仙,为情而伤的忻仙,虚弱而哀恸的忻仙,需要人照顾的忻仙,好像这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,相较于平日故意装出来的柔美,反而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。
秦言的动作僵直在空中,恍惚了半晌,才蓦地惊觉自己的失态。他连忙直起身子,转过脸去,就见叶星河正安静地望着自己,脸上神情似笑非笑,只是那目光深邃而悠远,不含半点戏谑。
秦言与她对视片刻,瞧着那张与叶映如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,又一下醒觉,赶紧移开视线,低头说道:“你快戴上面纱吧!”
叶星河微微一笑:“皮囊都是外相,我戴面纱只是为了不耽误修行,并没有其他含义,秦公子不用顾虑。”
秦言这才抬眼,指了指身后的忻仙,道:“你能帮帮她吗?”
“可以。”
叶星河脚步轻缓地走过来,在忻仙脚边站住了。她没有去看昏迷的少女,而是望着暗淡光线下青黑色的湖面。秦言有些疑惑,不过只当是幻真岛施展神通需要某些蓄力的前奏,没有出声去催。他不见叶星河有动静,便望向湖水。
过了一会儿,波光平静的湖面忽有一颗晶莹的东西自水底浮起,秦言定睛去看,竟是忻仙寻找许久不获的那颗最大的玉珠。他来不及去想叶星河是否误会了他的意思,心中就涌出无比震撼的感觉。
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灵力、真气的流动,就那么自然而然的,好像是玉珠自己跑了出来。
玉珠升出湖面,缓缓平移,落到了秦言手中。他才回过神,心头狂跳不止。不是因为找到了忻仙看得很珍贵的东西,而是因为叶星河什么也没做就让玉珠落到他手中。哪怕叶星河劈山填海、用真气将整片湖烤干他都不会如此震惊,只有这般轻描淡写、空生无相的无为,才是真正超出他理解的境界。
他握着玉珠,转头去看叶星河,只见她仍是一副淡然微笑的模样,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。秦言就在她身边,也的确没感觉到她出手。他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,这等神通实在让他惊骇,难道她已经达到了神话中宁静般若的大自在境界?
哪怕是血狼僧,也无法给予秦言如此大的震撼。他怔怔瞧着叶星河,心中诸念纷杂。
叶星河发现了他的不对劲,稍稍偏开视线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秦言本想直接发问,但几个念头闪过,让他遏制住了好奇,摇摇头道:“没什么……我是想让你把她身体弄干,这珠子还是让她自己来找比较好……”
叶星河笑道:“这种事情你自己就能做,何必找我帮忙呢?”
“三更半夜,孤男寡女的,不太好吧……”
“你若境界到了,就能以慈悲之心摒除色欲,为了救人,些许肉体间的接触不算什么。”
秦言有些气恼地想,这家伙要干不干,偏偏还劝唆本少爷自己动手,不会是怀着什么低级的恶趣味吧?
他轻轻哼了一声,道:“我佛心不坚,没有叶师姐你的境界高,就请叶师姐发发善心,帮我这个忙吧!”
叶星河不言不语,只是微笑地看着他。
秦言也恼了,他干脆扭过头去,冷声道:“叶师姐刚才说了那么多慈悲的道理,难道都是假的吗?哼!你若真觉得肉体间的接触不算什么,怎么不去找几个男人体验一把,也算是从红尘中磨砺道心呢?”
回应他的,只是良久的沉默。
秦言重重哼了一声,见叶星河仍没有出手的意思,而忻仙的脸色更呈现出一种病态娇媚的酡红。他想了想,只好伸手扶住忻仙的两臂,慢慢将真气传递过去。
白色的水汽茫茫升起,氤氲着将两人的身躯包裹起来,再望不见其中惊艳的一角。
这一夜,直到秦言回房,昏昏沉沉入梦,也忘不了那时所见的情景。白衣胜雪的女子,晶莹幽静的双眸,窈窕诱人的娇躯,隔着迷雾若隐若现,任凭他清心束灵也挥之不去,彻夜在眼前萦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