忻仙终究是要落地的。
巨大的蟒蛇身躯跟在她下方游了过去。那丑陋的头颅高高扬起,发出一声示威般的嘶叫后,张开大嘴就打算直接把这甜美可爱的小女孩接入肚中。
所有人都仰着脸,或沉默或惊恐地望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。
秦言悄然来到柳宛筠身边,低声问道:“喂,你身上有没有能快速恢复力量的秘药?”
柳宛筠眼中只有半空中徐徐下坠的忻仙的身影,一片担忧之色,面色泛白,没有回答。
“大还丹或者天山雪莲什么的,赶紧给我,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里!”秦言也在眺望着空中,不过他的神色就要冷漠得多了。他凑近柳宛筠耳旁,出声催促。
半空中忻仙眼看就要坠入巨蟒嘴中,但见她突然一展右臂,袖中泛出一片幽青光芒,笔直射进厉张的蟒口中。而她的身形则在半空中顿了一下,凌虚一踏,竟然偏折了几分,落下的方位已离开了蟒口。
巨蟒吃痛,嘶的怪叫声直透耳膜,一顿之后吞吐长信,愤怒地咬向忻仙上半身。只是它巨大的身躯终究不如忻仙灵动,何况忻仙早有准备,青纹匕首划出一道森寒的轨迹,重重磕在了蟒口下颚。
“咔勒!”一声脆响,巨大的蟒头被砍得歪向一旁,下颚的两颗岩状疙瘩也被崩碎。但它一甩身躯又立了起来,摇晃了几下脑袋,目露凶光盯向已然落地的忻仙。
看着它头顶上密密麻麻的灰褐色疙瘩,忻仙也不禁泛起几分无力感。虽然不是全盛状态,她的青纹匕首也足以劈裂钢铁了,可在对面这位蟒大爷看来怎么就跟玩似的。
少女后退了一步,稍微有些瑟缩,她那娇弱的身躯在巨蟒面前就像是袖珍的瓷娃娃似的,看了就让人心疼。
柳宛筠缓过神来,瞥见秦言凑近的脸庞,不由往另一边后避了两寸,冷冷说道:“没有那种药!你以为是神怪小说吗?”
秦言急道:“你号称明溪医仙,不至于连好一点的疗伤药都没有吧!忻姑娘顶不了多久了,不用等赵志平过来,我们就得玩完!”
“疗伤药?哼,我怎么会准备那种东西!”柳宛筠抬起右手,五指间夹满了闪着寒光的银针,“以我的医术,还用得着——”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,语气一顿,甩手丢下指间银针,朝秦言身上摸来:“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?”
她的手指带着一股暖流,摸到哪那里就泛起奇异的感觉。秦言忍不住低哼了一声,道:“我的身体怎样,难道你还不了解吗?”
柳宛筠在他身上摸了两把,眉头稍稍舒展开来:“比我预料的要快一些,现在你应该能承受那个东西了吧……”
“什么东西?”
柳宛筠转过身,低喝道:“张嘴!”
秦言应声张嘴,而后就见柳宛筠的衣袖拂上了他面门,手指贴着他嘴唇,将一团冰冷的东西塞了进来。
那东西入口即化,融为一股液体流入他喉中,然后陡然爆发出来,如同烧红的钢珠,刹时间割断了他所有发声的能力,若铁汁般浇灌着他的喉管食道,并往胸膛内腑渗去。
秦言的身躯一下子绷得笔直,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,像是自己把自己提了起来。两秒钟之后,他丧失了所有的知觉,直挺挺栽倒在草地上。
不远处的叶映如看到这一幕,惊叫着跑过来:“宛如!你给他吃了什么东西?”
“疗伤圣药,可以生死人,肉白骨……”柳宛筠俯下身去,看见秦言两眼开始翻白,语气也有些慌乱起来,“不应该呀,他的身体应该能承受住的……哎呀,别碰他!”她横起手臂将扑过来的叶映如拦腰抱住,“可能是药性太过霸道,过一会儿会好的。”
叶映如抓开她的手,急声叫道:“什么疗伤圣药,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这东西?你……你是故意的对不对!”
“都什么时候了,我哪有那种心思!这药是我下山时带出来的,听我师父说——”柳宛筠说到这里猛然瞪大眼睛,语气急转,“难道,她竟然骗我!”
远处忻仙和巨蟒互相盯着,一动不动。
巨蟒虽然皮厚肉糙,也不是毫无顾忌,至少那道青色光芒能把它磕得很痛。一人一怪大眼瞪小眼对峙了数秒,巨蟒突然甩动硕大的尾巴横扫过来。霎时间风雷滚滚,飞沙走石。忻仙翩跃而起躲过这一击。但巨蟒的攻击可不止这一下,那条巨大的尾巴挥摆如鞭,速度却不比人类高手慢多少,将忻仙笼罩在一团疾风骤雨般的黑影之中。
轰隆之声响不绝耳,山岭在巨蟒的淫威下震颤不休,地面被砸得如蛛网般裂开,正中心深深凹陷进去,岩壁上龟裂的痕迹蔓延到十余丈外。
这之中的忻仙早没有了反击的想法,她的身形在暴雨般的鞭击下飘摇不定,如在刀尖上舞蹈。
在这如末日降临般的雷鸣剧颤中,突然有一个惊恐无比的高亢嗓音划破了长空,甚至一瞬间盖过了巨蟒制造出来的巨大声势,在众人耳畔嗡嗡震响:
“救命啊————”
方圆三百里内,拥有能发出如此嘹亮嗓音的体魄的男人,唯有秦三少爷。
胖子躲在远处悬崖外侧的一块凹地里,那本是极好的藏身之处,即使以三少爷那般伟岸的虎躯,蹲下去后也让人难以察觉。只不过,由于巨蟒的疯狂攻击,这一块的地脉都被破坏,连百余米外的三少爷也遭了无妄之灾。
在雷鸣般的震颤声中,数道巨大深刻的裂痕将这块山崖从中折断,胖子脚下整片崖壁都在一片哗哗的剧烈响动中往下坠去。慌乱中他以远超平日的迅捷纵身跃起,赶在完全坠落前抓住了残留崖壁上一块突出的岩石。只是,在整个身子完全悬空的情况下,那块岩石也支持不住三少爷的雄壮躯体,随着地面一波波的颤动,它中部开始出现龟裂的纹路。
胖子瞪大眼睛看着裂纹扩散的过程,绝望地呼喊,痛哭流涕。他扯开嗓门大叫,寻求漫天神佛的庇佑。他发誓只要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,他一定洗心革面,从新做人。
但临时抱佛脚已经没有用了。唯一能救他的两个人,此刻本身也陷入了危机中。
叶映如看着慢慢走近的白衣剑客,握紧长剑喝道:“段飞,你自甘堕落,助纣为虐,当年我看错你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