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吧的夜晚,情欲弥漫。北半球发生灾难后,许多人,来到了南半球以求得安宁的生活。
苏一是其中一个。
这个城市本来只是个小城,港口城市,在东岸线靠北的地方,往北一百多公里外就是达尔文市。以前,这个城市的主要经济支柱是作为北方城市与南方城市的中转站,赚些外快。人口不多。一年来,聚集了许多来自北半球的人口。
他们带来了资金、带来了技术——最重要的带来了人口,也就是带来了经济。混乱而富有生气。
今儿,苏一碰见了一个熟人,酒妹。彼此熟悉闲聊了几句之后,才知道K仍在那个地方坚持,她说她不理解他的那种坚持是有什么意义。伊壁鸠鲁的享乐主义已经蔓延整个华北,只有等沉重的生存灾难压垮了他们自以为是的骄傲,才可能重新让这一群人重新想起要做点儿什么。
这个灰色的话题,没有聊太久,就电话断了线,彼此沉默了好一阵子。
【素人,你还记得那个女人么?】
苏一身体一阵抽搐,不能自控颤栗。
【她怎么了?】
【她死了,死在一个春风沉醉的的夜晚。】
【我知道,他最后还是这个结局的。】
【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把她带走?】
【你知道的,她跟K一样的固执,我劝不走她。】
【我觉得你应该多坚持一些的。她,是个被动的人,你只需要再坚持多一刻,或者你直接绑架她上船,事后她不会怪责你的。】
【我知道……】
离开跟遇见酒妹的那个码头——苏一到达澳洲的那个码头,回到了自己的家,也是自己的店铺。是开张营业的时间了。
今晚,他特别想要找个人说话。
他认识的人很多,以往在华北的工作,使得他很容易交上朋友。在这座城市混了一个多月时间,他伙同一群老乡,集资开了这家位置听不错的酒吧。
这座城市原来的名字,许多人都忘了。人们给了它一个十分中国味的称呼【雁来】,听说就是从酒吧的一次闲聊中传开来的。
今晚依旧是个安宁的夜,不会有新的故事发生。
不过,今晚,
他特别想要找个人说话。
当名叫【天黑】的熟客喝到了十二杯伤心太平洋的时候,苏一的往事讲到了K在来雁的一个酒吧的遭遇。
【今晚,你话儿特别多不是?】
【攒了一个月的分量。你认知那个女人么?】下巴往上稍稍一扬。
天黑转身看到一个女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。他可能是喝得有点儿醉了,脸上并没有碰到熟人的神色表现出来,倒像是一只下流的水蛭碰到一条丰满的小腿,恨不得马上要吮吸上去,好满足自己饥饿。
饥饿,这个城市有一个特点,所有人到了晚上就显得饥饿。苏一当初以为是因为华北移民带来的风气,后来,才警觉可能是那场灾难,让那一群人的大脑发生了看不明白的变化。原来的华北并没有这样的风气。
女人轻巧坐到天黑的旁边,【我能坐在这儿吗?】
【可以,可以,坐坐】
女人声音甜美,笑容也甜美。看天黑的神色,大概她让他趴下给她手手也是完全办得到的。很遗憾,她没有这么做,对苏一礼貌地说【麻烦来一杯伤心太平洋】。
她才拿到酒杯,就被在旁边等待抚摸的天黑抢了一句【我们喝的是一样的酒呢,干一杯吧!】
女人欣欣然配合了他的请求。
这个女人的举止,形态,有些熟悉。对了,是K那一群人特有的那种微妙感觉。苏一静观其变,没有再跟天黑说他的往事——再说,这家伙的注意力现在全在这女人身上。
【你好,可以问下,你为什么点这个伤心太平洋呢?熟客?这一片,仅有这家西瓜王子酒吧才有的酒哦。】
【嗯,我听别人说过很不错,所以过来了。】
【时间很晚了,不是?怎么这么晚的时间过来呐?女孩子家,这样子是很危险的呐】
【比如,像你这样子的人?】
【哈哈……姑娘别介意我自吹,这一片的人都认识我,酒吧老板也认识我,是不是苏老板?】天黑颇感自在地胡扯着。
苏一并不作声,继续手上擦拭酒杯的工作。
【哎呀,老板有心事——不过,你只要问明白了酒吧的人,就知道我是个可爱的家伙,除了有点儿贪杯,不可能是个危险的人物。】
她默默提起酒杯,吮吸了杯中物,稍稍有点儿皱眉,这个伤心太平洋的劲头不小。她不常喝酒。
【好了,我们开始今晚的正题吧】
天黑乐呵呵,【我喜欢你的直接,哈哈】
【你好,我叫猫。】
【你好,你可以称呼我天黑,或者我的英文名servitor。】他脸上跟着透出调皮的神色。
【是吗,天黑。你认识你们公司的洛洛吗?】
【哦,认识,不过就是见过几面的交情,怎么了?】
【她是不是跟你说过“我记得公司所有人的名字和认得他们的模样”的话?】
【呃——怎么了?】
【别着急问“怎么了”,这段时间,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些问题。比如,睡不着?比如,视觉听觉——异常灵敏。】